禁忌初夜
少年与少年的旗 玲珑少年在岸上，守候一生的时光我赶到侄子的婚礼现场时，见到友时开口抱怨道：你搞鬼啊，怎么连定位都不会发啊，还好我自己找到了。他挠挠头笑笑，“一直搞不好这玩意”。语塞之际，他问道，咋一个人来了，媳妇和孩子呢？我答：额，她们出去玩了几天才回，没来。友和我，两家的爷爷辈属于亲兄弟，我没见过我爷爷，他没见过他爷爷，也没见过几年他父亲。父亲早逝，母亲是个小个子的跛子，所以他跟我们家二姐同学5年后，就跟着两个哥哥上东北了。邋遢，老实，憨且怂。那时候一起读书的二姐对他的评价和村里人对他们一家的鄙夷一样，笃定且自带优越感。那几年回老家过年，我喜欢他跟着我一起玩。因为我扛着旗子喊着口号领头走在村里的时候，他是那一伙队伍里面声音最大的，跟着我跟的最紧的。你们可以想象的到，一个小屁孩把家里的白T桖翻出来绑在捡来的树枝上高举着，口里学着电视里喊着：打到日本帝国主义，然后三五个小伙伴应着声，踏着雪，踩着泥，跟着从村东走到村医，嗦着鼻涕，耸着脑袋，从房前窜到屋后，谁家大人们一出来呵斥，众人作鸟兽散的时候，始终有个高出半截头的大个子在他身旁，不确定是否会护他周全，但逃跑时丢掉的那个旗子一定会帮他捡回来。我想，如果记忆童年趣事，不仅有关于此景，亦一定会有关于此人。此时，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根烟，随手拖过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来的时候，堂哥刚接完电话走进来说道：友，来来来，去把你哥哥喊过来，帮忙把门口的酒水搬进来。看着他坐下又起来，我点燃烟，吸了一口，感觉有点呛喉咙。我想起有一年，友和他哥哥一起来找父亲，本来说是想等我放学了会会我，因为怕回去天黑了，骑车不方便，父亲便让他们先回去了。后来据父亲跟母亲聊天晓得，隔壁一家的说他们家遮谷子的雨布不见了，怀疑前两天友家用过的雨布就是偷的他们家的，要去他屋里搜。哥俩实在说不清楚，就让别人去搜了，最后就说了句搞错了，跛子母亲在家里气的两天没吃饭。父亲跟母亲说的时候，我听得出来他的怒火，因为我都想一把火烧了那家的谷子，欺人太甚了！第二天父亲回去了一趟，后来听说是把那一家该说的狠话说了，该劝跛子大姐的话也劝了。有一句我还记得：你们都不要以为他们家没人，还有老子呢！是的，可能这就是这么多年以来，但凡大小事，都能看到你们兄弟几人忙碌的身影。十几岁读书那年，看他刷头洗脸搞发型，我嘲笑他还搞什么非主流，现在是日韩流。二十来岁开始工作那些年，我发烟给他时调侃道，别搞得那么老气横秋，趁年轻找个媳妇。就在刚刚，透过烟雾，我很难分辨出门口前搬运东西的哪个是他，哪个是他大哥了。时间，真的能够改变一切，却又无法改变这一切。曾几何时，年少气盛的少年，何曾不想凭一己之力，逆天改命，做困兽之斗。我猜，他估计想过，因为我也想过。在与这个世界交手的三十个年头里，我没能直挂云帆济沧海，亦不敢奢望他日若遂凌云志，更不谈痴恋一举成名天下知，在历经人间摸爬滚打后，在经历魑魅魍魉斗法后，我还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卒，只是增了些人情世故，多了些虚情假意。不曾放下追逐的名利，亦未能拿起创世的利器，便开始以碌碌无为来安慰平凡可贵。时间改变了从前的我，可，好像，他还是他，邋遢，老实，憨且怂。他还是他，本分，友善，真且诚。他还是他，你丢掉的那根战旗，他会给你捡回来，你现在还扛得起来吗？
